《懂懂骑山东》–聊城高唐县

高唐，这个名字我非常熟悉。

因为，我们车友经常选高唐作为集合点，在我们心目中，有种山东玉门关的感觉，无论是去内蒙古还是新疆，大家都要路过高唐。

企业，为什么争着上市？

上市，有个很重要的作用，增加企业知名度。

对于一座城市而言，高速公路过境并能设服务区，也是品牌输出，在骑山东之前，我熟悉的各区县，多是因为服务区熟悉的。

我第一次来高唐，是因为朋友生娃。

她专门给我发了请帖。

接到请帖，我就携媳妇来了。为什么如此的捧场？

因为，她是我第一批小天使投资客户，当时我投了她1万元，她跟我说自己在高唐有个茶店，也做网销，希望能得到我的精神鼓励。

我在确定了她的学历以后，同意了。

一个年轻人，本科毕业，为1万元而赌信誉的概率太低了。

有没有合同，都无所谓。

这么说吧，我做小天使投资失败的，都是初中生。一个是曲阜做木雕的，酒驾进去了，因为他收了不少钱而没发货，从而微信也被封了，人都联系不上了。一个是河北做石雕的，把我拉黑了……

我连短信都没发过。

我就当丢了。

学历，才是最大的门槛。

为了方便，喊她茶叶吧。茶叶没让我给推广过，也不让我写她，她说只需要我定期与她交流即可，例如她有什么问题，我谈谈自己的看法，就足够了。

经常给我发礼物，驴肉，茶叶。

基于这些原因，我来了。

还接触到了她老公，她的父母、公婆，也对她的职业有了新的认识。她不是做茶叶的，是为高唐做贡献的一群人，从她的家庭而言，属于县城里的中产以上，就算好家庭，双方父母要么做点小生意，要么有体面的工作，比较般配。

老公跟她一样，也是为人民做贡献的。

的确有个茶店，不过是她一个闺蜜开的，门面装修的很好，她说自己有股份在里面，跟自己的没什么区别。

说起茶店来。

我发现一个细节，我骑了山东这么多区县，大部分茶馆都很萧条，目前最春风得意的是八马茶业，几乎都选在了C位，每一家都很有特色，与此类似的还有蜜雪冰城，基本都选在了拐角处，最显眼处。

滨州有个阳信县，八马茶业直接开在了公园铁塔下面，C位中的C位，高唐的八马茶业在全季酒店下面，高唐的这个全季酒店可不是一般的全季，是一座超高的独立酒店，也就是现在酒店业萧条，否则完全可以做五星酒店。

我在高唐全季酒店住了好几天，我反复确认，会不会被征用？

前台跟我讲，不会的，因为市政府就在对过，贵宾多住在咱店里，即便是征用酒店，咱家也是最后一个。

那我就放心了。

继续回到茶叶。这次见面以后，彼此的信任度就更高了，她会跟我谈一些工作上的话题，有一天就问了我一个很隐私的事，她想知道，有没有一种渠道，可以很隐蔽的藏钱，不为任何人所知，如买金条一般，但是她也不想买金条，因为觉得实物也有风险，当时我还没接触到深圳的小产权，其实，深圳的小产权就非常适合她，不记名，不联网，全是暗网交易，不可追踪，深圳小产权为什么如此之热？就是藏了无数的热钱。

跟比特币一般，关键是比比特币要坚挺。

她这个钱是怎么来的呢？

有些罚款是需要开具收条的，单位一般是把收条与收入对应起来，但是呢，她从一些渠道弄到了完全相同的收条，而且罚款又收现金。

一天能弄个两三千块钱。

也不多。

相比巨大的流水而言，这个绝对是天衣无缝……

而且，这个事谁都不能说，老公不能说，公婆不能说，父母也不能说，因为一说，他们立刻就站在道德高地，你咋能搞这些呢？

她跟我讲，不管谁在她的位置上，都想这么搞，但是呢，大家都弄不到这个收条，她是很无意的机缘找到了货源。

她自己也知道，干不了太久，因为早晚都要电子化、联合网（？），还有就是罚缴两条线，罚是罚，缴是缴，例如要求去银行缴纳。

那时，我在济南跟着炒房团一起玩耍，一般就是交个首付，然后不网签，等升值后直接更名，她跟着我们玩了一段时间，30万的本金，应该赚了七八万块钱。

后来，我总是劝她，安全比什么都重要。

她说，自己也知道。

主动申请换岗了。

过了有个一两年吧，她给我发信息，感慨万千吧，我安慰了一句：人没事就好。

应该也经历了很多。

哪那么容易收手？还有一点，你一旦有钱了，哪怕你使劲藏着，身边人也能察觉到，他们很容易捕捉到很多信息，同事才是最危险的，当然，根源是这件事压根就不该发生……

说不该发生，也就是我们这些外人感叹一下而已。

我们在那个位置，未必不会这么做，对不？

我感觉她好几年没走出来。这次我来高唐，我提前联系了她，她说安排我食宿，但是没有时间陪我吃饭，因为三个原因：

第一、老二还在吃奶。

第二、她刚从济南看病回来，胆囊炎，医生建议手术，她决定下次复发再做手术。

第三、单位要执勤。

我入住后，给她发了个信息，她安排人送来了水果、驴肉、零食……

发了张照片给我：路过，拍到你车了。

我车就停在酒店最显眼的位置，因为我车斗没有盖，我自行车在车斗里，这样主要是为了防丢。

到了晚上八点多，又发了张照片给我，在开会。

她说，原本想下班的时候过去看看，看这样又不知道折腾到几点。

我说，你忙就好。

过了一个多小时，她说刚散会，给我打了个电话，聊了半个来小时，这些年依然不安分，做了一些教育项目的投资，大语文培训，说疫情前收益还可以，现在白搭了，之所以联系的少了，主要是老大上学又要了二胎，单位也忙。

我表示理解。

对了，她说自己在炒股，现在单位对这些管的很严，炒股也要上报，写明白持有哪些股票，市值多少……

这个有意思。

第一次听说。

说她在定投。

我说，我是这么认为的，若是疫情持续五年，那么我们把这五年当成价值洼地，一直不停的买入，岂不是等于一直在赚钱吗？

她说，我也是这么想的。

我觉得，她的不安分有点像她妈，她妈是个生意人。

我最初做小天使投资的时候，有一个很天真的想法，我在山东各地都有投资，是不是相当于我在各地都有生意？那我走到各座城市都有回家的感觉，不再陌生。

我投资茶叶，其实很有收获，使我了解到了很多过去的盲区，包括我做小天使的过程中，也有人找我合作，由他来出钱，我们五五分，我记得后来我写过一篇文章，市场上的隐形热钱远超出我们的想象。

很多人是需要渠道来藏钱的。

乃至，我后来想做地产开发，都没担心过融资问题，因为我有庞大的读者基数，我不是把目标瞄准了普通读者，而是手里有热钱的这群人，我怎么知道他们的威力的？我们之前在济南一起炒过房子，后来连1.5个亿的一座楼我们都敢觊觎了……

热钱不一定就是贪污的。

有些是擦边生意。

而且，擦边生意是主流，例如做风水用品的，做黑五类的，减肥、丰胸、缩阴、壮阳、增高。

这个世界，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立体。

又写跑题了。

我委托她帮我选几个值得打卡的点，她说回家请教一下老公再回复我。

次日，上班路上给我打了个电话。

她说，我们两口子讨论了半天，得出的结论是高唐没啥值得打卡的。

我说，肯定有。

她说，市区就是时风，这个你应该很熟悉，整个高唐都有时风的影子，路叫时风路，学校叫时风中学，小区叫时风小区。

我说，这些，我知道。

她说，我不知道之前送你的驴肉你有没有吃，我们高唐人是非常喜欢吃驴肉的，比东阿人还喜欢吃，高唐人与驴肉如同重庆人与火锅，但是呢，现在吃的人少了，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驴肉太贵了，我们这里一般叫鬼子肉，为什么叫鬼子肉呢？说驴丑的意思，牛头马面，鬼子肉做的最出色的是老王寨，你若是愿意去，可以去看看。

我说，昨晚我吃了一点，我觉得有点咸。

她说，本地人吃还好。

我问，路边的那个“呱嗒”是啥玩意？

她说，就是山东快板的那个呱嗒板，你理解为你们那边的韭菜盒子就行了，只是形状像鞋垫子。

我说，让你说的没食欲了。

她说，呱嗒你要吃比较正宗的，要选挂着“沙镇呱嗒”的店。

我问，好吃吗？

她说，你自己尝尝吧，反正就是馅饼，有素的，有肉的。你有没有去尝一下高唐的老豆腐？

我说，尝了，舀上豆腐后，拿暖瓶倒了不少麻汁进去，黑乎乎的。

她说，这也是高唐老豆腐的一大特色，那不是麻汁，那是自己调的卤汁。

我本身不是个吃货，只喜欢吃肯德基，所以我很少打卡这些美食点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，我觉得一个东西若真好，自然就风靡全国了，如肉夹馍，如山东这些年很流行的武大郎烧饼，几乎每个像样的饭店都会把这个当主食，有人现做现卖，再例如山东几乎一夜间都上了烤鸭这个业务。

没有风靡只有一个原因。

有局限性。

不体验也罢。

她到单位后，给我发了三个人名，说值得去故居以及博物馆看一看，李苦禅、孙大石、王富仁。

这三人里，只有孙大石我不太熟悉。

我骑车过程中，发现高唐到处在宣传书画之乡，大概率是因为这里是李苦禅的老家，李苦禅是艺名，还是别人送的，他原名叫李英杰，属于天赋型选手，从小喜欢画画，最初是跟着民间绘画艺人，后来去北京大学半工半读，因天赋秉然又被徐悲鸿相中了，学习素描与西画，注意，这一点非常重要。

国画大师为什么普遍不走向世界？

就是因为，我们的国画缺少美术的底层逻辑。

这个逻辑就是素描。

别人说我们的美不是美，我们怎么反驳？

我们是写意！

世界级的画家，首先是素描大师，李苦禅不仅仅画画的好，他文章也写的好，为什么？

他后来在北京大学读过中文系。没钱读书怎么办？

拉洋车。

他的苦禅怎么来的？

同学林一卢送的：苦，即苦难的经历；禅，古称写意画为禅宗画。

李苦禅在书画领域是什么位置？

中国近现代大写意花鸟画宗师，说一哥，不为过。

王富仁，这个大家未必熟悉，他是研究文学的，主要是研究鲁迅，今天所有研究鲁迅的学者，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，因为他是天花板。

当然，很多学者也对其不屑一顾。

毕竟，文人相轻嘛。

他最初是考聊城师范大学中文系，没考上，然后去了北京师范大学，大家一听，这太扯了吧？聊城师范算个啥？

不过呢，在上世纪70年代，聊城师范大学的中文系曾经昙花一现过，获全国教学成果一等奖，考进去非常难。

我觉得，可能有演绎的成分。

我高考的时候，聊城师范大学比曲阜师范大学要矮一点点，我当年若是选报聊城师范大学中文系的话，百分百录取，现在稳稳当当的是个高中语文老师，应该写一手好粉笔字，想想，也挺好的……（不过，当时理科生不允许报中文系）

现在叫聊城大学。

王富仁对聊城大学是有感情的，大概率当年真没考上，他把自己的藏书都捐给了聊城大学，聊城大学为他设了一个图书馆。我骑行高密时，发现高密在莫言老家建了一个类似教学楼那么宏伟的文学馆，我当时就写过这么一段话，莫言不如在山东选一所高校，因为学校是有传承的，高密老家那个位置，完全是个摆设。

王富仁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，应该说研究鲁迅的这群学者，都有思想，只是有些很叛逆，有些一般叛逆。很叛逆的如孔庆东，一般叛逆的如钱理群，就是写《大学里绝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》的那个。王富仁的叛逆有些哲学色彩，不具体描述，你自己去想。

我摘抄过他的两段话：“历史是由粗疏的人创造的，但历史的评判却是由精细的人做出的。这也是人类存在过程中永难克服的一个矛盾。”——王富仁

但是，平凡并不是用平凡维持的，平凡时时刻刻都有沦落为平庸的倾向，它必须用伟大和崇高不断补充它的血液，才能永远保持着它的鲜美和鲜活。——《中国现代诗歌的发展》

孙大石是谁？

也是个画家。

是一位俊杰。

什么叫俊杰？

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
1949年，跑到了台湾，后来去了美国定居，看国内发展的不错，就回到了大陆。怎么才能得到家乡人认可？

投资30万在老家修建了孙大石希望小学，在高唐一中设立大石奖学金，但是呢，有个要求，能否在高唐建个孙大石艺术馆？

这是2000年左右的事。

这个数目也不小。

成交！

说说时风。高唐毕竟离济南近，离电视台近，那么就会比五莲人时尚。五莲的五征靠口碑起家，几乎有农民的地方就有五征，即便是今天，你去西藏、新疆看看，到处都有五征农用车的影子。

但是，在我小时候，五征不如时风有名。

因为，时风在山东台做了广告：时风时风，路路畅通。

即便是今天，时风的工厂上也写着这句话。

我拍照时，保安问我：是不是小时候看电视看到的？

我说，是的。

他说，来拍照的，基本都40岁以上了。

按照名气来讲，时风跟五征都应该早上市了，也都运作过，都失败了，因为都错过了面包车这波行情。五征深耕了农用车领域，例如收割机、特种运输车、拖拉机。时风呢？则选了新能源赛道，例如电动三轮、电动四轮。

属于擦边车型，多销往县城市场。

跟谁学的？

邻居，德州。

德州是生产这玩意的祖宗，山东的三轮蹦蹦车，基本都来自于德州。

像时风与五征，没有上市，真的可惜。

不过呢，反过来说，这么老的品牌，没死，也已经很厉害了，我们小时候熟悉的广告，现在活着的没几个了。

我在酒店吃早餐，有个大姐问我：你是骑自行车的？

我问，你怎么知道的？

她说，你穿着骑行服。

我问，您也骑车吗？

她说，不，不，我只是见过。

她是高唐本地人，时风的业务员，走南闯北，见识多，她是来等客户一起吃早餐，因为我一个人占了一个桌，她就坐我对面了，她坐下没一会，隔壁一个大哥跟她聊了起来，聊起了她戴的帽子，原来她戴的帽子是磁疗帽，还不便宜，说光在高唐就有20多家卖这个帽子的店……

我心想，你这走南闯北，白闯了。

这就是智商税。

但是，我什么都没说。

她说：女人戴着效果一般，男人戴着效果好，有的睡觉都戴着。

然后，自己笑的嘎嘎的。

我发现，中老年妇女讲起荤段子，也是一套一套的。我在高唐北加油，枪拔不出来了，俩妇女没拔出来，求救于我。

我说，我也没遇到过，是不是你这枪不正经？

俩人笑的前俯后仰，年龄大一点的说：不是枪不正经，是你的车不正经，咬着不松口。

按照他们的建议，我又自己研究了一番，设计了一条不错的线路，去打卡驴肉、李苦禅、时风……

结果呢，早上我一出门，大雾，什么都看不见。

那我去乡下就比较危险，于是我决定改一下线路，绕城骑一圈，因为高唐的绕城正好在修路，没车，非常好。

到10点左右时，天气就放晴了，我在县城东南一个大红绿灯的位置直行，有辆轿车左转，按照我的思维惯性，我是非机动车，又是直行，而且我先起步的，理论上对方会让我，但是他没有让我，反而跟我抢空间，乃至他急打了两把方向，车子都甩尾了，我当时就在想，这是我的问题，我不应该用机动车以及道路规则来思考问题，应该以强弱来区分，若是对方有意向先行，绝对要让他，不要考虑什么路权之类的。

算是一个警钟。

超级危险，这是我骑了近百天来，最危险的一次。

比摔车要危险。

摔车无非是肿几天，疼几天。

这个是真的要住院的。

我转过弯来，看到前面有位女骑友，很远我就能看到是捷安特的车子，捷安特的LIV系列，主要做女骑相关的产品，我追上她，聊了几句，这种能单飞的女骑友更不一般，她内心不孤独。

每座县城都很立体，每座县城都有一群骑2万元以上自行车的人，骑友与骑友一看骑车姿势就知道是什么水平，骑了多少年，但是呢，我在路上被认为最多的职业是代驾，货拉拉司机这么问我，顺丰小哥也这么问我，我在想，他们大概率是惯性思维，骑个折叠车，戴个头盔，不是代驾又是什么呢？

偶尔，也会被交警拦住。

我在高唐就被拦了一次，交警拦住我后问：你这码表是什么品牌？会不会掉数据？

他说，自己用的是黑鸟的，动不动掉数据。

也是个骑友。

我在高唐住了好几天，茶叶跟老公终于找到时间来找我了，我知道她为什么不见我了，她胖了，胖了有40多斤，说是生二胎生的，准备断奶后去减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