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04《懂懂骑山东》：日照市五莲县（翻写）

读书时，我有个忘年交。

论坛认识的。

他在报社工作。

行政级别不高，分管一个细分版块，跟多数记者在一起办公，只是有个玻璃单间。

不过呢，他生活中“级别”不低。

他跟报社、电视台的领导，那真是称兄道弟，相互调侃，不聊正事，聊大嫂二嫂小嫂子这些……

我称他为老顽童。

他江湖人脉一流，各个口都有熟人，例如他要考驾照，交警上的朋友拿他照片和身份证直接给办一个，不用考。

那时，铁观音很流行，类似今天的普洱。

他喝茶只喝铁观音。

烟，只抽苏烟，办公室抽屉里满满都是。我不会抽烟，但每次去他那里玩，他都拿几盒给我，让我抽着玩。

多是别人送他的。

这些，也都是小菜。

我们出去玩耍，去参观景区，从来不用买票，景区老大还要亲自在门口等着。去吃海鲜，例如当时日照海鲜的C位叫水芙蓉，餐厅三面环海，海浪能直接拍打玻璃墙上，一顿饭一两千，他安排，不用花钱。

更别说唱个歌，吃个烧烤了。

他酒量特别好。

那时也不查酒驾，他自己的说法是喝少了挂不上档，喝上一斤白酒写文章才有感觉……

我们俩关系特别铁，原因是他说我像年轻版的他。

他曾经点化过我。

当时，他有个下属到大学城拉业务，中午我请这个下属吃了顿饭，蒙阴光棍鸡，花了150块钱。我特意去邀功，你看，我对你下属都这么好。

他问了我一句：你为什么没请过我呢？

我心想，你总是去那么高大上的饭店吃饭，又不用花钱，哪轮的到我请？！

他说，你请我吃煎饼卷咸菜，我也很开心。

瞬间开悟了。

这？貌似是常识吧？

不，对于农村出来的孩子，悟透很难，开悟后，我的人生仿佛开了挂，喜欢谁，崇拜谁，就主动宴请谁，他不去是另外一回事，但是内心深处也感恩。

他很愿意带我成长，意思是想让我开开眼。去哪开呢？

下面县城。

他去下面县城采访，县长要亲自接待。

设宴。

并且，要把后备箱给装的满满的。

他当时给我科普过，什么叫采访？

访问+采购。

我跟他去的最多的地方，是五莲，一个最重要的原因，他喜欢爬山。五莲简直就是爬山圣地。

各种各样的山。

知名的山，五莲有两座，五莲山、九仙山。说两座不准确，应该是两个山群。说的直白一点，五莲也就是出生位置不好，若是靠近上海？

游客堪比黄山。

我们去爬山，总有人跟在后面搞服务。他很在意我的感受，出发前会问我，想吃什么？若是想吃山货，那么我们去爬大青山，若是想吃正餐，我们去爬五莲山，若是想吃烤全羊，我们去爬九仙山，不同的山对应着不同的招待群体以及餐饮特色。

当年，我对上班实在无感。

唯一让我心动的就是记者，原来记者权力这么大？

堪比市长。

给人的感觉，无所不能。

当然，不是所有记者都如此，我觉得要分人。老顽童这个人很仗义，有江湖大哥的感觉，我仔细想了想，他有点像北京摇滚圈里的臧天朔，在同圈层里地位很高。老顽童这人无论是从形象还是性格，你都无法把他跟一个文人联系在一起。他徒弟曾经这么评价过他：若不是性格“缺陷”，早当社长了。

老顽童喜欢喝五莲原浆。有时，东道主为了表示重视，会把酒厂的领导喊来，喊来不能白来，要把后备箱给装满。关键是一边喝一边介绍，咱这个酒是今年的新产品，您回去一定给写写。

刚才，我仔细算了一下，老顽童现在应该也老了，比我爹年龄大。

我立刻想到的是张尕怂唱的《张老汉》。

歌词，太应景了。

这一切随着纸媒没落，而消失在风中，仿佛从来没上演过……

余威，还是有的。

例如《齐鲁晚报》的乔显佳，分管旅游版块的，他来我们沂水是什么待遇？他打个电话就把沂水各个景区的老大喊出来，而且是二场，吃烧烤。

就是这一次，我挨着加了他们的微信。

喊乔显佳来干嘛？

说是要评5A，让他来给指点指点。

这篇，写跑题了，主要是一想到五莲，关于五莲的记忆多与老顽童捆绑在一起，言归正传！

五莲县为什么叫五莲县？

因为五莲山。

为什么叫五莲山呢？

官方的说法是：因为主峰由五座山峰组成，远看像莲花绽放，明万历皇帝为这座山赐名“五莲山”。

不过，依我写过的《懂懂学历史》来看，这个说法未必准确。

因为，万历皇帝对这些事，没兴趣。

我在书中写过，他仿佛是一个自闭症患者，不郊，不庙，不朝，不见，不批，不讲，万事不理。

咋可能给一个远在旮旯里的山赐名呢？

五莲的山，有什么特点？

太华丽的辞藻我也不会用，我就说一点，五莲山上的石头，仿佛都是人为放上去的，那么的不符合逻辑，似乎每一块都是天外来石。

这个场景还能在哪看到？

崂山。

那，五莲山与崂山有没有关系？

有。

五莲这些山，属于崂山山脉。

原来，是一家的。

怪不得长的那么像……

我今年发现了一个更神奇的打卡点，驼儿山。我是去董家庄骑车，无意发现的，跟着诸城几个驴友一起上去看了看。有什么神奇之处呢？

整个山脊仿佛是人为堆起来的。

爬上去，没啥感觉。

用无人机一拍，太震撼了。

抖音上很多拍的，可以搜来一看。但是呢，看视频与爬山是两种感觉，爬山的话感觉不到视频中的危险，因为石头很大，线路也很成熟。

想去爬的抓紧，否则很快就被开发成景区了。

五莲那边，类似的山、类似的景太多了。

他们对山没概念。

祖祖辈辈就靠山。靠山只能吃山，怎么吃？

卖石头。

五莲的花岗岩在全国能排前三名，属于中国七大花岗岩产区之一。现在五莲那边采石的少了，环保查的太严，有手续的少之又少。前段时间我还在融资群里看到有人发融资信息，需要4000万，合作开采五莲的花岗岩，他应该是有手续，说是日均利润在40万左右……

过去的五莲是什么状态？

村村采。

遍地是做石材的。20年前，周鸿祎做了一款流氓软件，叫3721，这个东西自动会绑定到你的浏览器上，你搜索什么，他来出结果，等于他劫持了你的搜索框，扮演了百度的角色。然后呢？他卖关键词。怎么卖呢？

不是在网上卖，而是各地扫街、会销。

一个关键词一年500块钱。

日照分公司的主要目标客户就是五莲的众多石材企业。在那个年代，五莲的石材已经主要通过互联网来销售了，反差不？农民与互联网的结合。

他们为什么会买？

因为，他们在互联网推广方面尝过甜头，从而想扩大这一渠道优势。

这个团队最初是推广雅虎，后来推广3721，再后来推广的是阿里巴巴，他们把三款产品卖给了同一群人。也不能说完全是智商税，因为的确有受益者，只是大部分是缴了智商税。说智商税不准确，应该是试错税，是整个互联网时代的试错。

那为什么不投百度竞价呢？

那时，百度还是个娃娃。

百度的崛起，很大程度源于谷歌的离开。谷歌的员工带着技术与客户，加入了百度。百度的竞价系统借鉴于谷歌的广告联盟。

五莲还有个听起来很刺激的地方，黑虎山狩猎场，说是华东地区唯一的合法狩猎场。我跟着莒县机车小青年们去过一次，给我的感觉是什么都想要，既想要普通游客又想要高端会员，相当于在高尔夫球场搞露营节。黑虎山狩猎场吸引来的多是普通游客，当逛普通景区了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烧包花几百块钱体验开一枪，不是对着猎物开，而是对着靶子开。

狩猎有市场不？

绝对有。

放开可可西里狩猎，你看看火不？

但是，有钱人不可能来黑虎山。你养上一群傻鹿，让我拿枪对着射？

没有成就感。

地下狩猎一直很活跃，他们更喜欢的是狩猎野生动物。黑虎山应该怎么搞？真的搞成野生动物园，用上那么十年八年去建立一个原始生态，整个景区低调宣传，或者不宣传，让有钱人开着直升飞机或越野车进去狩猎。

平时呢？

组织会员搞搞枪法训练，同时组成一个狩猎圈子，全球狩猎。

把黑虎山当一个俱乐部大本营去定位。

一家高尔夫球场，谁都可以进的时候，有钱人就不去了。没有门槛就代表着拒绝了高端群体……

应该也是头脑一热，上的项目吧。

说起狩猎，有个信息很多人未必知道，中国的野生动物也是允许狩猎的，但是狩猎权只有外国人有，是需要拍卖的。这应该是2006年左右的新闻，《野生动物狩猎权将首次拍卖 只对外国人开放》，包括可可西里。

有钱人是喜欢狩猎的。

马云当年去国外狩猎，也成了大新闻，一片骂声。

他再也不敢了。

五莲除了石材，还有啥？

五征，农用三轮。

三轮车领域，山东是双子星，一个是五征，一个是时风。相比之下，五征比较低调，属于一直默默无闻做口碑的那种。

我以为两家公司都上市了呢。

发现，都没有。

公司在小地方发展，有一大好处，运营成本低。

五征一线工人的工资非常低，低的超出大家的想象。

但是，也有短板，很容易眼光闭塞。五征与时风当年在农村的市场占有率非常高，他们真正错失的是什么？

误判了市场风向。

一直都想深耕与土地有关的产品。

实际上呢？

农民变了，他们不愿意种地了。

他们想买一个既可以拉货又可以进城的车子，关键是可以合法跑在公路上的。农用三轮车是不可以的。

那，错失什么风口？

面包车。

五菱之光的市场，原本属于五征与时风。

他们拥有那么庞大而下沉的销售网络，结果……

没吃到面包车高速发展的红利，只能继续下沉做农机，例如可以上路的轻卡，以及特种车辆，还有就是一些专用农机，这两年重点推出了青储机。

五征属于农机厂转型做汽车最成功的。

只是没选择做面包车。

像五征这样的地方支柱企业，一定会涉足地产，也会涉足旅游的。我这次骑行的线路是松月湖，是我提前做的攻略，骑友们的分享，说五莲做了一条醉美“彩虹路”。应该是五条。

其中一条是环松月湖。

彩虹路的确很漂亮，松月湖也很美。算半个高山湖泊吧，整个湖比我想象的要小。我在网上看攻略是一圈50多公里，实际上，绕湖一圈不到20公里，很小。湖里有大酒店，仿佛是停靠了一艘游轮。

我骑了一圈，看明白了，整个松月湖是五征开发的。

松月湖太小，满足不了我50公里的骑行里程，于是我决定从山里再骑到县城，转个圈。在这些山村穿行时，我发现了一个现象，这里有不少年轻少妇，年龄跟我差不多，也就是40岁左右。我惊讶的是什么？

她们成了我们老一代的农民。

在打猪草。

在我老家那边，这个年龄的人，没有打猪草的，也很少下地干活，基本就是在乡镇工厂上班，地里的活是不可能干了。

路上，我还发现有老人推着木推车。

这玩意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。

我就在感叹，大山很容易闭塞走不出去的人。

还有一点很有意思，这些村里，零零散散也会停着一些汽车。我发现这些车子虽然不怎么值钱，但是号牌都不错。

看来，日照竞争还是小。

这些号牌，若是换成鲁Q的，都能卖钱了。

五莲县城很小，就那么一条街。我当时就在想，选谁当爹是非常重要的，五莲原先属于潍坊，后来给了日照。

你看潍坊的县，有一个穷的吗？

潍坊的县，多数都升市了，青州、高密、寿光、诸城……

与五莲紧挨着的诸城，你去看看，仿佛是现代化大都市，跟五莲天壤之别。类似命运的还有沂源。沂源原先属于临沂，饭都快吃不上了，让淄博领去了，现在临沂任一县都无法跟沂源比。

沂源有六家上市公司。

不说这些了，不属于咱操心的范畴，说说五莲名人吧。

我大学同学里有个当副区长的，他家就是五莲的。

五莲第一名人，应该是五征集团的老大呢，还是葛均波呢？

葛均波是谁？

中科院院士、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心内科主任。

可以不？

太可以了。

我上次去上海，路上遇到的几个日照人，他们就是去找葛均波教授看病的，给我科普了一路。

五莲人的骄傲。

我一直都觉得，人才与出生地关系不大。

与什么关系大？

与人群基数关系大。

百万人口里，一定有奇才，属上帝亲吻过的天使。这个攀不得，也不是靠努力就能得到的，这都是天选之子。

五莲山里有没有神仙？

有没有神仙不知道，但是有修行者，民间去修行的。例如搞书法的，搞文学的，搞音乐的，他们会去山里租个民宅，一生活就是几年，跟村里人相处的也很好，过年给大家写春联，一般都被称为X老师。

为此，五莲搞过类似的画家村概念。

一人一个小别墅。

没人去。

为什么？

画家不喜欢扎堆，他们还是喜欢把自己藏在人群中，跟老百姓一起生活，把自己过成野人。过去我们爬山偶尔会遇到这些奇人。有次我遇到一个裤子都穿不住的大叔，头发也很油腻，但是他背的是红圈相机。聊了几句，他给我科普了八卦里的一些常识，为此我在写《懂懂学历史》时把他安排到了第一章。

我去找来给大家看看：

闲逛过程中，遇到一位摄影大叔，长枪短炮，在拍门口的牌坊，他在等日照角度，同是摄影爱好者，搭讪了几句，没想到大叔很热情，很博学，很有分享欲，光这个牌坊就给我科普了老半天，按他的说法，这里的风水是天才级布局，什么乾门、坤门、兑门、艮门……，一大堆专业术语，听的咱云里雾里，只觉得大叔真牛B，连这都懂？

我很好奇，大叔，您是周易大师？

大叔急忙摆摆手：我？就是半瓶子醋，略懂一二。

他就是住在山里的修行者。

至于修什么，咱没多问。

这几年，我去五莲基本都是因为骑车，要么是骑摩托车去跑山，要么是骑自行车去跑五莲到日照那条旅游大道，真正进城区很少。

也怕麻烦别人。

因为，我在日照这几个区县读者非常多。

我在五莲特别喜欢买一样东西，就是那些山民卖的不知名的植物，他们从山上挖来的。有些我自己养在办公室，有些我就送给父母了，很便宜，五块钱或十块钱。

五莲有什么好吃的？

全国炒鸡看临沂，我作为临沂人，我觉得五莲炒鸡更胜一筹。五莲炒鸡相比临沂炒鸡有两点不同。

第一、临沂炒鸡追求的是咬不动，显得鸡很老，越老越贵。五莲的貌似是用高压锅蒸过，肉比较香糯。

第二、临沂炒鸡你想找块好肉，很难。但是五莲炒鸡是怎么摆盘？鸡块超级大，好肉放在最上面，你会觉得这个鸡咋全是好肉？

我平时去的比较多的是大唐炒鸡。

那米饭也好吃。

还有一点，整体的卫生，要更好。

刚才想了一圈，发现五莲的朋友还真不少。跟完老顽童后，我又跟过一个纺织人，他老家就是五莲的，他当时是想让儿子跟我学写作。他是这么想的，让我先教他，他学会了再教儿子。

他儿子很出息，考了985。

他是会计出身的，我受他最大影响是他分享的一个理财观点：收支两条线，最简单的理解就是收入一张卡，开销一张卡，每个月按照预算打入开销卡。

他是穷孩子出身，我去过他老家，真正的山旮旯，父母就是地道的农民，兄弟姐妹六个，他是老小，我去的时候，他父母已经住上大洋房了，说在日照也给买了房子，老头老太嫌年龄大了，不愿意进城了。

他酒场特别多，几乎每天两场。

有时喝了酒，喜欢跑到大学城找我聊天，说自己小时候家里太穷了，姐姐们为了给他让路，没有一个念完初中的，哪怕考上了中专也不让上，全部下学打工供他上学……

2007年，他移民香港了，买了2000万的理财产品，年息9厘，他说自己吃利息也吃不完了，也满足了。

当时，我很不理解，为什么要去香港？

后来才知道，他脑袋里长了个肿瘤，要去香港治疗。

后续，打过几次电话。

渐渐，没怎么联系了，不知道后来治疗的如何？也不能贸然问。

我翻了翻QQ上的聊天记录，我们最后一次联系是2013年，他回五莲，说自己做梦梦到了一个远房的叔，他回来给盖套房子，这个叔都很惊讶，咱无冤无仇，你为什么这么对我？

他说，当年饿着肚子的时候，你抓了一把花生给我。

（完）

以下是相关图文：

004日照市五莲县

这条路，的确很美，适合骑行。

这条路，的确很美，适合骑行。

五莲县人民政府。

这个酒店建在湖里，还是很有意思的。

据住过的朋友跟我讲，这个酒店不贵，很适合周末时带着一家老小过去度假，骑骑车，观观光……

酒店入住率不低，我看停车场也停了不少房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