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懂懂骑山东》–聊城市茌平区

那天，我在滕州看到了一所私立学校，门口写了一句话：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。

这是周总理少年时代立下的宏伟志向。

上学时，我觉得，大概率是假的。

一个少年，咋可能有如此的鸿鹄之志呢？

如今，长大了，坚信了。

大人物之所以能成为大人物，是因为他有超过常人的眼界，内心真有大志向，如宗教信仰一般。例如毛主席提出的“为人民服务”，这就是他的初心。

可能从年少时就这么想的。

同样的道理。

我们总觉得企业文化是个扯蛋的玩意，其实，真的深入了解以后你会发现，企业文化就是一个企业的魂魄。例如，阿里巴巴提出的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。

我在澳洲时，舍友叫张健。

跟我同龄人，同年同月隔一日。

我们是两类人，他是每天跟媳妇视频一两个小时，聊不完的话题，我呢？整天跟一群女人厮混在一起。

一到晚上，他就给我上思想政治课，懂懂呀，咱要为家庭负责，要守……

他属于那种无趣创业男。

男人喜欢的车、表，他都不怎么感兴趣。

有天，他跟我讲，他也喜欢车。中学时，宿舍里贴有法拉利的海报，他问同学那是什么车。同学说，那是法拉利。他就在给了自己一个目标，工作后，买辆。

工作后，按他的实力，这都是小玩具了。

因为，他赶上了互联网风口。

他在上海有HOUSE。

我对这个故事，习惯性的打了个问号。

中学时的一个小对话，难道就会成为你的心锚？你的奋斗目标？

真正让我对他刮目相看的是，他要进军电动车，这是十年前的事了，那时贾跃亭都还没开始造车。他要进军的是类似小牛电动车，滑板车。

问我看好不？

不看好，这玩意就是垃圾。

我很好奇，你为什么会专注于这个市场？

他说，我研究了一下，发现世界500强多是与出行相关。

我一听，你这是准备做一家世界500强呀？

算了，咱还是睡觉吧。

他这个人，真的活在信念里，包括我们吹的牛，他也会帮我们记着。2015年前后，我眼睛受伤了，整个人进入了脑雾状态，持续了两三年，对什么都没兴趣了。他就给我留言，鼓励我：懂懂，我坚信你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。

这是当年，我跟他吹的牛。

他能记住。

他不仅仅分析自己，还分析我。

我就调侃他。

我说，我没兴趣当世界500强，你给我研究一下，我怎么成为沂水首富。

他当真。

跟我讲，山东是全国范围内，唯一允许原油地炼的省份，这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，但是有一定的法律风险，环保、爆炸……

继续分析怎么才可以成为县城首富。

他给我推荐了三个行业：

第一、地炼。

第二、钢材。

第三、铝材。

这些业务的特点是，不需要全产业链，在一个小地方就能生根发芽。

如果他是我，可能真去尝试。

于我而言，就是天方夜谭，因为咱没有那个启动资金。这些业务，哪个不需要过亿的投资？我只有几百万而已。（他的观点是几百万也可以，先找到对应量级的切入口，慢慢切入进去，由小做大，我心想，这是你们南方人的套路，北方人好不容易攒个几百万，全拿来做生意？那不是找死吗？）

这次骑行，我深度观察了山东的工业环境。

突然觉得，张健是真牛逼。

他能一针见血，看到本质。

山东财富排行榜前五名，基本逃不出两大圈，钢铁，铝业。

这两年有个新起之秀，歌尔股份，做电子产品代工，但是不稳定，苹果给单，身价就猛增，苹果不给单，就蔫了。

山东首富到底是谁？

日照钢铁？

在莒南篇我写过，鑫海科技已经超越了日照钢铁。很多人给我反向科普，说我扯蛋。

鑫海科技是一家新公司。

这不是一家简单的新公司，可以理解为大V的小号。

南山集团？

做铝的。

魏桥集团？

做铝的。

以上几家，都当过首富。

但是，还有一家，被认为是山东隐形首富，无冕之王。

茌平区的信发铝业。

又来了个陌生字，茌读什么？

Chí。

整个中国的铝业就掌握在三家公司手里。

中国铝业、魏桥集团、信发集团。

只有中国铝业上市了。

中国铝业的股价为什么难以回到高峰？

就是因为魏桥集团和信发集团抢了中国铝业的生意。关键是那两家没有上市，投资者还没法对冲。

看账面数据，信发集团要比魏桥集团略差一些。信发集团拥有氧化铝产能为1540万吨、电解铝442万吨，而魏桥拥有氧化铝产能1650万吨，电解铝产能646万吨。

差不多旗鼓相当。

但是！

看两座城市的话？

整个邹平都是魏桥的，城市也很高大上，魏桥与邹平相互扎根。

能到什么程度？

邹平有些路会划出专门的通道供铝厂使用，有专门的红绿灯，社会车辆不能驶入。我骑了整个山东，这一景第一次见。

，可以把整个邹平理解为魏桥铝厂。

而信发呢？

对茌平没有太多的深耕，老百姓到信发产业链里上班的也少，从而感情就浅，一提起信发，骂空气，骂地下水。

那，信发为什么又如此的牛逼呢？

商业布局不同。

魏桥是深耕邹平。

信发则是全国发力。信发创始人张学信曾经说过这么一番话，谈自己与魏桥：“在山东，我和他（张士平）扯平，他有的我没有，我有的他没有。但别忘了我们只有 40% 在山东，大头都在外面，在山西、广西、新疆我们都是第一。”

听这说法，他貌似更大？

山西、广西、新疆都是铝土矿大区。信发集团在广西的业务主要在靖西市，靖西市是中国四大铝土矿区之一。

山西本土铝厂不争气，干不过外来的和尚。

山西的铝厂也曾经辉煌过。

在写黄河流域时，我写过一座小城，河津市。河津市最繁华的地方不是县城，而是铝厂。这个铝厂级别还不低，听名字就行了，山西铝厂。当年有多牛呢？元旦晚会要请明星来……

谁若是在铝厂上班？

仿佛今天的公务员，身份高人一等。

山西铝厂陨落了，C位又还给了市中心。

我问过茌平的朋友，茌平咋突然划区了？

他说，因为看中了铝厂。

我看了一下聊城企业的营收排行，信发集团相当于第二名到第十名加起来总和的两倍。

信发集团一年营收2000多亿。

第二名是阳谷新凤祥，不到500亿。

第三名是东昌府的鲁西化工，不到200亿。

东阿阿胶呢？

不到50亿。

那时风集团呢？

100多亿。

聊城就这些企业。冠县与临清那边还有两家纺织企业，这两年生不如死。

我要是市委书记，天天蹲在信发，好好哄着。

千万别让他跑了。

单看城市建设，感觉茌平跟阳谷、莘县没什么区别，毕竟铝厂也不能带来全民富裕，只会带动其生态链上的企业主们。

我的直观感受是茌平贫富比较撕裂，有钱群体大），没钱的群体也大，两者和谐共处。我是观察了小学放学，看出家长完全是两个阶层。

关键是，你有没有踏上铝厂生态链上的这班高速列车。

茌平若是拿掉铝厂？

在聊城属于穷地方。

城市中心有大片的平房区。

但是，有了铝厂呢？

那就是整个鲁西唯一的百强县。

茌平是我走过的百强县里，最不像百强县的，根源是信发集团对茌平深耕不够。你看看南山与龙口，魏桥与邹平，企业和城市直接换名都行。

甚至不如时风与高唐。

当然，也有另外一种可能，信发集团足够聚焦，除了铝业什么都不涉足，那么他们不深耕茌平就成了优点。

我看到了一家店，菏泽呛面高桩馒头，我产生了兴趣，因为我之前写呛面馒头时，被校正老师给改为了戗面馒头。

你看，我找到了正版。

按照鄄城朋友的说法，整个鲁西、天津、北京做馒头的，基本都是鄄城人。

我决定进去求证一番。

结果？

临沂人。

90后的小两口，的确是去鄄城学的艺。

在这边蒸馒头，一天能赚个六七百块钱。

馒头生意是非常稳定的，客源稳定，但是，一般人吃不了那个苦，凌晨两三点就要起床。我书店旁边就有个馒头店，老板和员工永远是团团转的状态。

山东馒头有两大派系，鲁西、胶东。

鲁西的馒头就是千层饼，一层一层的，很筋道。

胶东馒头呢？

大，软。

多大？

跟脸盆那么大。

各有千秋。

我在茌平转了两圈，没发现有啥好玩的，只遇到在衙门口申冤的。我每天到各区县政府大楼打卡，见怪不怪了，只是心想，这可是经济大区，咋还有伸冤的？

唯一的收获，发现这里是马周故里。

我刚写过《懂懂学历史》，对这些历史人物还比较熟悉。马周之所以被人记住，很大原因是反差，出身穷，父母双亡，贫苦无依，又好酒，放荡不羁，一直都是混日子，突然有一天被李世民发现了，从此名震天下。

这个事，有几分靠谱？

名字靠谱外，都不靠谱。

这是老百姓的一种“愿望”。武侠人物里的老顽童，民间传说里的济公，都是类似的愿望化身。网红里也有，铁山靠就是，他几个月的时间成了抖音一哥。他展示的穷不？最穷的背景，最叛逆的性格，听说谁很红，过去连麦就是一句：我是恁爹。

谁都不服……

瞬间成了抖音基层用户的精神领袖。

我以前一直没GET到农民起义到底是怎么起的。

从铁山靠身上，我读懂了。

在古代，读书与穷人不沾边，这些故事都是后人为了拔高马周的形象硬加的。类似京剧，刻意去塑造这种反差。

所以，与马周有关的身世、轶闻，多是杜撰的。

那，什么是真的？

他的具体举措。小的方面，例如靠右行走，官服分色，大夜小夜之分；大的方面则是提出了以人为本。

这个有高度不？

乃至毛主席评价他：比苏轼牛，比傅说牛，比姜子牙也牛。

什么叫以人为本？

通俗一点翻译：国之兴亡，唯在百姓苦乐。

马周能出名，与毛主席密不可分，主席的点评加持了马周的高度。我个人认为，毛主席只是相中了那句“国之兴亡，唯在百姓苦乐。”

马周虽然官至丞相，但是存在感并不高，正史记载很少。正史缺少的部分野史来凑，于是给他编了N多神奇的片段……

他真正的轨迹应该是，大户人家出来的，从地方官吏一步一步干上去的。

至于说，突然平步青云了。

那都是民间演绎。

今天，很少有跨级别提拔干部，古代也是如此。级别对应的其实是台阶，一级有一级的历练。能否把县长直接提拔成省长？

哪怕，他未来是个非常优秀的省长，也需要一步一步来，县长到副市长到市长再到副省长再到省长。

缺一步都不行。

这是基础学科！

古代，会不会更随意一些？

会随意一些，但是，大的规律，不会变。这个规律并不一定是规矩，更多是一种自然的社会规律，类似丁元英说的天道。

我在聊城刷抖音，总能刷到一个莫名其妙的梗：飞入破聊城。

这啥意思？

我一搜，原来，是个典故。

战国时期的齐国人鲁仲连射书救聊城的故事。

诸葛亮的偶像燕将乐毅拿下齐国七十多座城市，后来齐国田单反攻，久攻聊城不下。这时鲁仲连向城中射书对燕国守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，困守聊城一年之久的燕将读信后自我了断，田单趁机收复聊城。

这……

李白把鲁仲连当偶像了，给写了首诗：独立天地间，清风洒兰雪。——唐·李白《别鲁颂》

鲁仲连就是茌平人，茌平建了他的纪念祠。

我可能是太“理性”了。

对先秦的故事，总习惯性打个问号，这可能吗？

所以，我写《懂懂学历史》是从西汉开始的。之前的历史不是说没有研究价值，而是太虚，太散，太缥缈，缺少真实感，人物或多或少有神话色彩。

我研究这些，容易出戏。

不过，说到田单，他身上还有个典故“田单复国” 。“勿忘在莒”这个典故有两个版本，其中一版就是“田单复国” 。蒋公跑到台湾后，到处题“勿忘在莒”，大概率就是引用的这一版。

疫情期间，住宿是问题，吃饭也是问题。

大部分城市都不允许堂食。

我的想法是找个广场坐着，叫外卖……

我去了茌平最大的旅游景区，金牛湖，结果硬是没发现可以休息的广场。景区关闭了，用铁皮围起来了。我在公共厕所的位置看了看简介。

茌平金牛湖风景区背靠茌山，怀抱金牛湖，历时五年建设。

这玩意能盈利吗？

主要是水主题对于聊城没有吸引力。聊城本身是江北水城，有更具历史厚度的东昌湖。

重叠了。

另外，这个湖太大了。

我骑了老半天，没绕出它的手掌心。

从茌平区到东昌府区有条观光大道，路边停个小餐车，一群农民工在吃饭。

我站旁边看了看。

摊主是位中年妇女，帮忙的女士很漂亮，跟摊位气质不符。

气质女跟我说：你从妇幼保健院出来的。

我问，你怎么知道的？

她说，路上我看到你了。

我说，我是去妇幼保健院做核酸了。

有什么好吃的？

就是大锅菜。

我不吃素菜。

气质女给我推荐沙镇呱嗒。我在聊城骑车这些日子，几乎天天有朋友推荐这个，我的理解就是韭菜盒子。

我对它无感。

气质女说，不好吃不要钱。

那我尝尝吧。

很惊艳，比馅饼好吃，因为皮很脆，而且肉是搭配着鸡蛋，格外的嫩。

气质女跟我说，这个配方有个很武侠的名字叫风搅雪。我跟她说，我没上过学，你别骗我。

她说，骗你是小狗。

我联想到了山东快书发源于临清市，快书需要配合呱嗒板，这玩意不会起名于此吧？

她说，就是因为像呱嗒板。

真的很好吃……

就是有点贵，贵在了肉馅上。也有没有馅的，叫马蹄烧饼，属于当地的主食，应该比米饭贵，我看农民工普遍吃米饭，不吃这个。

她非要送我个体验一下。

没要。

摊主是她亲姐，平时是她姐跟姐夫在这里经营。

今天，姐夫有事。

她来帮忙。

她有公职，下班路上遇到的我。

我在路上非常显眼，因为我自行车后尾灯是爆闪灯，隔着上百米就能看到我。

晚上的时候，她就刷到了我的抖音，给我私信了，聊了一下，交换了姓名、联系方式。（路上我遇到的人，一般都会刷到我抖音）

我一搜她名字，发现是搞社科研究的，全是假大空系列。研究什么的呢？

中华五千年文明起源。

那与茌平有什么关系？

我简单浏览了一下，说茌平是黄河下游文明的起源。（龙山文化）

你这么说，要让章丘知道了？

又要飞入破聊城了。

（完）